2020年8月9日上午，中国人民大学聂辉华教授为上海“应用微观计量经济学”研究生暑期学校做专题报告。聂辉华教授提出经济学研究需要丰富的想象力，也需要向侦探学习“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科学精神。以矿难研究为例，聂教授向与会学员分享了自己是如何将这一理念运用到经济学研究中的。

讲座伊始，聂教授指出，除了精妙的模型、扎实的计量、丰富的数据以外，想象力也是让经济学研究更加精彩的重要因素，却往往被传统的教学和实践所忽视。事实上，想象力不仅造就了《西游记》、《权力的游戏》、《三体》等精彩绝伦的文学作品，也让经济学家能够涉足一些无法亲临现场的研究，从而一定程度上打破“没有调查就没法有发言权”的枷锁。例如，已成往事的经济史研究（西方世界兴起、官债荐举、大饥荒等），难以涉足、更不可能开展田野实验的风险研究（贩毒、矿难、食品安全等），无法亲身观察当事人动机和行为的政治经济学研究（官员晋升、腐败、政企关系等），这些都需要经济学家根据史料或现象展开想象，“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而能够做到这一点，还需要研究者破除观念里的条条框框，虚心接受新观点并加以思考。

“大胆假设”是开展研究的第一步，“小心求证”则是使研究落地的关键。经济学家的“小心求证”，实际上就是因果推断。聂教授指出，经济学家要向优秀的侦探学习，成为因果推断的高手。从重视逻辑关联、追求行为人利益最大化以及善于进行成本收益分析的角度，经济学研究与刑事调查本身就很相似。然而侦探可以根据行为动机、犯罪时间等形成“硬核”证据链，经济学家在因果推断中却往往难以排除其他所有可能。尽管如此，优秀的侦探仍有诸多值得经济学家借鉴之处。例如，侦探往往十分强调行为人的动机，经济学家也可以更多地关注行为主体的不同动机及其形成背景，而不要过多地被同质偏好的假设所束缚；侦探通常会提出多种可能再通过“不在场证据”一一排除或证实，经济学家也应该思考各种竞争性假说，并通过实证方法一一检验，虽不能穷举，也尽可能地排除其他可能。聂教授强调，经济学研究虽不如侦探“硬核”，却不能放弃对“硬核”的追求。

最后，聂教授以矿难研究为例，阐述了他在研究工作中对上述理念的运用。聂教授受电影《盲井》启发，又结合中国矿难发生率和死亡率远高于世界平均水平的现实，形成了对矿难发生原因的研究兴趣。已有研究提出的投入不足论、中小煤矿论、产权模糊论和工人素质论等解释均有与现实不完全契合之处，聂教授大胆假设，提出了“政企合谋”的解释。具体而言，地方政府为了追求GDP，默认乃至鼓励企业采取不安全、不环保、不干净的技术进行生产，从而埋下了矿难隐患。然而这一观点在“小心求证”时存在一定的困难——我们并不能直接观察政企合谋的行为。对此，聂教授以主管安全的副省长是否本地人作为合谋成本的代理，提出了两条待检验假说： （1）在分权条件下，合谋更容易发生，从而矿难死亡率更高；（2）在分权条件下，合谋成本越低，合谋越容易发生，从而矿难死亡率越高。最后，聂教授利用省级面板数据检验了上述假说，并回应了数据造假、反向因果、遗漏变量、测度误差等质疑，完成了“小心求证”的工作。

聂教授以其丰富的经济学素养和严谨的经济学思维，向与会学员展示了经济学研究也可以如此富有生机和活力。通过本次讲座，与会学员从新的角度加深了对经济学的理解——学习经济学，要有想象力和质疑精神，也要学习侦探的因果推断方法小心验证。

撰稿：徐杨菲

    本文转自上海外贸大学IRID区域与产业发展研究中心（wx-IRID_Ec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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