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2003年，我在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读硕士，专业是产业经济学，教学活动归社科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管。每个研究所有一个负责研究生教育的科研秘书，通常是科研处副处长兼任。这个职位类似于大学里每个学院的教务科长，不过社科院科研秘书的行政级别更高（副处级）。工经所的科研秘书是谷玉珍老师，她有一个绝活：认人非常厉害。报考或者参加面试之前，谷老师跟每个研究生都打过电话，但是大部分没见过面。面试那天，大约十个学生坐在会议室，由谷老师给工经所领导介绍。她说：你们现在都别啃声，我来猜猜你们是谁。然后，她居然凭借刚才学生们闲聊时的说话声音和之前电话沟通的印象，准确无误地认出了每个学生！没见过面，凭声音能认出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不光是认人厉害，谷老师对学生们的问题往往是有求必应。2000年，那时网络并不发达。我当时打电话给她，索取考研样题。她很快就答应给我邮寄，还问人大邮编是不是100872。作为科研秘书，谷老师专业、高超的职业技能，令很多人印象深刻并且忠心感谢。2018年是工经所成立40周年，我因为有事未能参加，于是请师兄贺俊代为向谷老师致意。那时她已经退休，但是我听说，校友们最希望合影留念的人，就是谷老师。这是群众的敬意和心意。我也曾当过领导，但从未有如此专业的服务水平。

前几天，我发现自己居住的小区有一个问题，多个业主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我就在上班前顺路到物业办公室当面反映一下。值班的小姑娘说会尽快处理一下。大约十分钟后，我的手机接到了物业电话，说我刚才反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说实话，我当时有点纳闷：我去物业办公室时戴着口罩，也没留电话和名字，她怎么能联系上我呢？我每年去物业办公室缴费一次，反映问题一两次，看来那个姑娘认人的本领非常强，记忆力很好。要知道，我们小区有1800户！有这种本领，做一个物业办公室的文员，我都觉得有点可惜了。

这两件小事，让我联想到近期正在关注的数字化治理问题。当国人都在为数字经济高呼赞歌时，西方学者已经开始反思数字化治理的弊端了。其中一个弊端就是机器人会更多地取代人们的工作，从而带来失业和收入差距扩大。作为一名大学教授，我也曾想过，未来某一天会不会被机器人取代？但是，我认为仅仅讨论某种岗位会不会被机器人替代可能过于笼统，毕竟同一种岗位上每个人服务的水平是差异很大的。如果一个人不管干什么工作，都能用心钻研，提供超值服务和个性化的价值，那么他/她不可能被轻易替代。毕竟，机器人不是人，是机器，它无法与人深入交流，也没有感情。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和感情，是永远无法被替代的。否则，我们继续保持线上交流就行了，何必线下见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