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照顾农村小孩？-聂辉华的财新博客-财新网

【按】最近事情太多，暂时无暇撰写新的媒体文章，只好找出以前的一些我认为还有一点价值的文章。今天这篇，写于11年前，但是讨论的事情与最近北京以及其它地方发生的幼儿托育服务问题直接相关。当所有人都将眼光盯住城里的幼儿园时，有没有人考虑过农村的幼儿托育问题？有没有人考虑过减轻农村老人的负担问题？——聂辉华 2017年12月12日

中国自古就有尊老爱幼的传统。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工业化带动农村经济发生变迁的这几年，农村生活水平普遍提升。但是，我注意到，老人们的生活负担却更加沉重，一些原本属于儿女的义务却转嫁到他们身上。新农村建设（19大之后或改为“乡村振兴计划”）如果能切实有效地开展，必须建立一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社会保障体制。

以前，农村的已婚青壮年通常在村里劳动，或者到附近的工厂打工，他们的孩子主要由他们自己抚养。现在，南方多数农村的青壮年父母都一起到外省打工或种菜，他们的孩子主要交给孩子的爷爷奶奶来照顾。目前正处于30岁到40岁的青年夫妻，通常不是独生子女，他们的父母差不多60岁了。假设一对（个）老人平均有3个儿子，他们的儿子平均有3个儿女，那么这意味着老人至少要将9个儿孙（即孙子孙女）抚养到十几岁。想想看，一对（个）60岁的老人，自己生活尚且艰难，还要替儿女抚养这么多儿孙长大，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

由于儿女不在农村劳动，因此一些老人还要自己耕种田地，加上照顾儿孙，实际上终年不得休息。我看到的一个案例：父母都是年近60岁，自己耕作十几亩田地，帮3个儿子抚养11个儿孙。老人每天天刚亮就要起来给儿孙做饭，然后送他们去学校上学，再到田里去劳动。十几个儿孙非常调皮，每日嬉闹，家里像翻了锅一样。农忙时实在忙不过来，甚至连80多岁的曾祖父或曾祖母都要巍巍颤颤地来帮忙照顾曾孙们。

老人们如此辛劳，能获得多少补偿呢？通常每年每个孩子的抚养费是几百块，完全依据儿女们的意愿。一些儿女多的家庭，儿女之间争相将孩子交给父母抚养，但是抚养费却竞相压价，搞恶性价格竞争，直到父母差不多免费甚至贴本抚养。我观察到的案例说明，儿女越多的老人，生活越不幸福。这也许是老人们当初多生子女时所完全无法逆料的悲剧吧。

这种抚养义务逆向转移的情况在南方的农村非常普遍，对老人们是非常不公平的，而且也难以保证儿孙们的成长质量。当农村开始竖起一幢幢楼房时，老人的身躯却越来越弯曲，这是对中国传统文明的巨大讽刺，也是后代们的耻辱。新农村建设要落到实处，应该着力解决这个严重的社会问题。比如，政府可以规定一个给予老人的最低抚养儿孙费用标准，不得强迫老人照顾儿孙；或者在农村开办托儿所，由专业的教师或社会工作人员来帮助抚养孩子；同时，应该适当增加给予老人的社会福利，比如医疗保障和日常看护等。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变老，老人的今天也许就是我们的明天。但是，老人们没有话语权，他们期待有孝心的人们为他们呼吁。

2006年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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