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根据《在北京到去世都摇不到号的几率有多大？》这篇微信文章的分析，假设一个1981年出生的人，80岁死亡，并且从2016年初开始参加北京的小汽车摇号，那么他到死都摇不到号的概率大概是90%！今年的摇号中签的基础概率是0.15%！摇号政策完全不符合效率原则，也不符合公平原则，但很多人就是不明白。好吧，我再花一点时间，来普及一点常识。
 
2013年，我与合作者在《经济学家茶座》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北京为什么实行无效率的车牌摇号政策？》。我们的主要观点是：按照经济学逻辑，物品卖给出价最高的人才能实现资源优化配置，因此紧俏的车牌资源应该采取拍卖方式，才能实现效率最大化。我们按照上海2011-2012年车牌的平均价格5.5万元计算，认为从2011开始的摇号政策导致北京市政府在过去两年里损失了264亿元的财政收入。这本来是初级经济学的基本原理，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在网上引起了巨大的质疑和争议。下面，我简单地回答一些代表性的质疑。
 
质疑1：摇号是最公平的做法，人人都一样。
 
回答：什么叫公平？公平就是不管你的起点如何，你通过自身努力都可以到达一个别人也能到达的终点。按照目前北京的车牌摇号政策，一个在北京工作的人，不管这辈子多么努力，多么勤奋，这一辈子都几乎买不到车，这种所谓的“公平”与种族歧视有什么本质区别？相反，如果一个人因为有钱而在2011年之前买了汽车，或者因为运气好而在2011年之后摇号买到了车，那么他这一辈子都可以有车（因为车号无法转让），而你一辈子都可能没车，请问这公平吗？
 
质疑2：摇号不看收入看运气，摇不到应该愿赌服输。
 
回答：你认为摇号政策完全看运气吗？北京不少人家里已经有一辆车了，可是因为参加工作早，或者拿到驾照早，全家一起去摇号，又买（或摇）了一辆车。这意味着，有车的家庭往往有两辆车，而没车的家庭一辈子都没车。如果汽车可以继承，那么这意味着有车的家庭世世代代都有车，而没车的家庭可能世世代代都没车（世上哪个国家有这样荒唐的制度？）。如果真要确保公平，为什么政府不按家庭摇号？为什么不禁止或者降低有车家庭的中签概率？这在技术上一点都不困难。
 
质疑3：汽车是必需品，不应该按效率分配，应该更多考虑公平。
 
回答：关于汽车摇号是不是真的公平，我已经回答两次了，不再回答。如果是必需品就应该摇号、抽签，请问住房是不是比汽车更重要的必需品？为什么住房不摇号分配？考虑到中国大约有2000万光棍，那么老婆是更重要的必需品，为什么不摇号配对？
 
质疑4：难道有钱人就应该什么都可以买吗？
 
回答：我哪句话说了有钱可以买一切？我不过是说，汽车是普通商品，应该按市场原则配置。市场经济不是万能的，有些东西永远不能交易，例如权力、选票，但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禁止车牌这种普通商品进入市场交易。
 
质疑5：北京有钱人太多了，拍卖会导致大多数中产阶级家庭买不起汽车。
 
回答：首先，别跟我扯什么“中产阶级”。在西方，中产阶级指有政治理念、有稳定价值观、能推动社会进步的一群人，中国哪有这样一个可以贴标签的阶层？在中国，只有有钱人和没钱人，没有什么中产阶级！其次，汽车其实不是必需品，没汽车很多人照样能生活。买不起北京的车牌可以不买，买不起北京的住房怎么不见人喊抽签？再说了，相对合理的政策至少可以象广州、天津和杭州一样，拿一部分车牌来抽签，拿一部分车牌来拍卖。愿意等，就去摇号；不想等，就付高价钱。这不是公平合理得很吗？
 
质疑6：拍卖政策没有考虑汽车带来的社会成本，因此并不完全符合效率。
 
回答：假如一年发放1000张汽车牌照，通过抽签无成本获得车牌的人和通过拍卖花高价买到车牌的人，谁更会珍惜汽车？如果觉得开车出行的社会成本高，可以进一步提高拍卖价格。
 
质疑7：车牌摇号政策能够有效降低北京拥堵程度，这是良政。
 
回答：错了，这是最愚蠢的懒政。根据世界各国的经验，解决拥堵的主流办法，应该是收取拥堵费，提高停车费，或者对汽车牌照定期拍卖。目前北京的存量汽车已经超过500万辆，就算未来10年一个新车牌照不发，按目前的状态也无法缓解拥堵。事实上，从2011年开始实行车牌摇号，买车的难度提高了几百倍，请问交通拥堵程度下降了几倍？有10%吗？
 
质疑8：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政策，这不能怪政府。
 
回答：世界上的确没有完美的政策，但这不是选择最蠢政策的借口。拍卖最优，其次是抽签加拍卖，最差是抽签。谁让你选了最差的政策？
 
质疑9：你以为制定政策的官员智商比你低吗？
 
回答：一个官员的智商与他制定政策的错误程度没有必然关系。如果有，可能是正相关关系，因为聪明人更善于利用政策为自己谋利和辩护，不是吗？“XX不可怕，就怕XX有文化。”这句话听说过吗？
 
质疑10：政府制定车牌摇号政策，合法合规，你不喜欢，又能怎样？
 
回答：北京市政府制定的车牌摇号政策是否合法，我不知道。但是，一个法学家告诉我：按照宪法原理，如果设置个人依靠努力也无法改变的“客观条件”限制，必须经受最严格的审查。摇号政策在我看来就属于依靠努力也无法改变的政策，请问它经过了宪法审查吗？北京市有权力制定这样的政策吗？我表示怀疑。
 
质疑11：你觉得摇号政策不好，可以不摇啊，摇不到可以离开北京去外地居住啊。
 
回答：按你的逻辑，任何人都不要批评政府和社会了。如果你批评政府，你应该去国外？如果你批评社会，你应该去火星？
 
质疑12：你批评摇号政策，是因为你自己买摇到号吧？你的立场不中立，观点就不客观。
 
回答：一个人的立场是否中立，与他的观点是否正确无关。难道一个小偷不可以举报一个贪官吗？难道一个坏人说的每句话都是错误的？如果你在打官司过程中遭遇不公，你站出来呼吁司法公平，是否意味着你的呼吁就是错误的？相反，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呼吁，这是人的本性。

说句让很多人伤心的话，是否赞同车牌拍卖政策，是判断一个人是否懂得经济学常识的分水岭。各位自己掂量一下是不是要脑补经济学原理吧，回复或点击“教材”可以看到一个相对完整的推荐书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