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政企关系这么重要？聂辉华指出，第一，经济转型的过程就是重构政企关系的过程。“计划经济时代所有的企业都是政府的，市场经济的时候我们以为找市场就可以了，后来我们发现这样太幼稚，转型时期既要找市场还得找市长，如果你找不到市长就很麻烦，充分反映了竞争关系的脆弱和敏感”，他说。

 

　　第二，良好的政企关系是发展中国家或者地区崛起的重要动力。他以日本的发展举例，日本花费了很长时间去寻找一种合适的政企关系，这种关系既能支持政府树立真正的产业政策，又能保护竞争和私有制度。

 

　　第三，理解政企关系才能理解中国奇迹。

 

　　聂辉华强调，虽然不同地区可能会形成不同的政企关系，但没有一个地方政府愿意涸泽而渔，而是都想放水养鱼。那同样是产业政策，为什么有的地方失败了，有的却成功了呢？

 

　　聂辉华概括了四种政企关系的类型：政企合作，政企合谋，政企分治，政企伤害。“政企关系简单说就是一个辖区内政府和企业之间互动的模式，可以等同于狭义的政商关系”，他说，“如何区别政企关系，就看政府是不是深度干预企业活动，任命企业领导人，直接管到企业能不能进入这个行业”。

 

　　“政府深度参与企业活动又是合法合规的，这是政企合作模式；如果政府以违规违法的形式干预企业，这是政企合谋；如果双方‘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是政企分治；如果政府只是掠夺企业，乱收费，乱征税，抓人，关企业，并不帮助企业，这属于违法违规的方式影响企业活动，我称之为政企伤害”，聂辉华解释上述四种政企关系。

 

　　何种力量导致了四种不同的政企关系呢？聂辉华解释称，第一个因素是政府能力，是指政府的国家能力，一个是征税能力，一个是执法能力。第二是因素是产业规模。第三个因素是来自第三方的监督力量，媒体，公众，法制环境。

 

　　“如果一个地方政府能力很强，产业规模很大，这个地方就容易形成政企合作，同时企业也很大，政府是不可能轻易伤害企业的，它们更有可能合作。如果一个地方政府能力很弱，官员的任期有限，很短的时间内如果一个政府没钱只能去掠夺，合作是需要放水养鱼的，只有一定经济基础的政府才有可能会形成政企合作”，他举例称，“如果政府能力也很强，企业能力也很强，第三方监督很弱，就有可能形成政企合谋。政企分治，政府能力很差，监督能力很强，产业规模不管大不大都更有可能形成政企分治，第三方力量会监督政府。政企伤害是一个地区的政府能力很弱，某个产业规模也很弱，监督能力也很弱的情况下”。

 

　　从理论回到现实，聂辉华分析称，日本和韩国在经济起飞的时候，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比较接近政企合作的模式，“我国最应该学习的是日本的政企关系，是有温度的紧密合作的关系”。而政企合谋的模式很多出现在东南亚国家。政企分治模式出现在英国，美国等。政企伤害模式则出现在索马里，南苏丹，刚果等。

 

　　他以网约车举例，“一开始是违法的，没有执照又不交税，后来由于各种原因，网约车变得合法了，由前期的政企合谋变成了后期的政企合作”。

 

　　聂辉华认为，用政企关系的理论也可以分析我国不同地区出现不同增长速度的现象。除了历史原因之外，如果一个地方是政企合谋，就会有高增长，但是容易出事。政企合作就会有高速增长，少出事。政府分治，谁也不管谁，这出现在比较偏远的地区。而政企伤害，就会出现政府掠夺企业或者企业欺骗政府的现象，既没有经济增长，也会出很多事。

 

参考文献：聂辉华，2018，《从政企合谋到政企合作——一个初步的动态政企关系分析框架》

 

文章系新浪财经根据聂辉华部分演讲内容发布，未经演讲者本人审核。